昨日, 小榄特殊教育学校的3 名智障学生回到大涌镇自己家与父母
团聚。图为叶华见到妈妈后,开心地把手腕上的电子表露出。母女在一起
比划着,开怀大笑。
团聚。图为叶华见到妈妈后,开心地把手腕上的电子表露出。母女在一起
比划着,开怀大笑。
昨天是1月22日。一大早,小榄博华特殊教育学校的学生李叶华换上了志愿者给她新买的红色羽绒服,打扮一新。她特别开心,因为和父母分离7年,今天终于要相见了。
叶华的父母在大涌,因为都有不同程度的智障,生于1988年的李叶华,自从2003年年底被大涌镇政府送到特殊学校后,便再也没有回过家,没有见过爸爸妈妈。
尽管智障人士对于亲情的认知没有普通人那么强烈,但每每被问到“想不想爸爸、妈妈?”“想不想回家?”时,李叶华都坚定地点点头。昨天,东升镇丽城志愿者义工服务队、小榄志愿者刘天明等决定帮李叶华圆梦。一大早,一行满载年货的车队向大涌驶去。
7年来和学校老师一起过新年
在去的路上,小榄博华特殊教育学校的副校长袁长征告诉我们,李叶华属轻度智障,能和普通人交流,说话清晰,但反应稍慢。
“她爸爸是智障,妈妈更严重些,一直在大涌颐老院生活。据说,她和爸爸一起住的时候,爸爸会打她,加上她又是女孩子,长大后一起生活不方便。”所以,叶华后来被政府送进学校,专人照顾。
袁长征说,尽管他们一家人都有智障,但阻隔不了他们之间的亲情。李叶华刚被送来的时候,她爸爸常打电话给学校,但电话接通,又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她爸爸为了听到女儿的声音,颇有“耐心”,一小时内拨十几个电话,让老师哭笑不得。
李叶华也多次表示,她想回家看爸爸妈妈,但学校一般只负责照顾孩子的日常起居和教育,李叶华想回家的愿望便一直搁浅。这7年来,每年的春节,李叶华和另外几个同她一样回不了家的学生,都是在学校与老师一起度过。
这7年里,李叶华在老师的教导下学会了很多事,不仅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可以帮学校搞卫生,帮脑瘫班的孩子学走路,还曾在东区的“社工中心”帮忙做事。“有时,我们在外面搞义卖活动,她能独自一人拿着话筒在台上讲很久。”袁老师说,她会先自我介绍,然后讲这是什么活动,义卖的钱用来做什么,“讲得很清楚,能讲很长一段时间。”有志愿者给她送了新鞋,她舍不得穿,会说“过新年时才穿”;问她喜不喜欢过年,她会说喜欢,因为“有好吃的,有红包收”。
不过,毕竟有轻度智障,她刚来时,有次偷偷踏着凳子翻过老校区的大门,溜了出去。这可急坏了学校的老师,几乎出动所有老师全镇搜寻,之后报警由民警处理。最后在一家超市发现了她。
她还曾藏起同学的一个价值数万元的电子“耳蜗”,放在自己的衣服里。这么昂贵的东西丢了没法向学生父母交代,所有老师又找了个底朝天。一直到晚上,李叶华才拿着这个东西,问老师这是什么。“自从那以后,不太敢把贵重的东西交给她保管。”
她记得家旁边那棵芒果树
当车子驶进大涌镇岚田村的牌坊后,李叶华的脸上笑靥如花。所谓近乡情怯,李叶华也不例外,让她在前面带路时,她羞涩地躲在众人后面。
记者问她,还记不记得家在哪里?她清晰地回答,在大涌镇岚田村大岚街西八巷。“去我家,要经过一棵芒果树。我家的房子有两个门,一边是我家住,一边租给别人住。”家的印象停留在她14岁时的记忆里。
岚田村古风犹存,一路走下去,两旁都是两人合抱粗的古树,还有青石板路和精美屋檐的岭南古屋。李叶华手里拎着一些年货,不知是因为腿长力大,还是迫不及待想见到爸爸,她走起路来一步顶别人的两步。跟在身边的志愿者不得不小跑一阵才能跟得上她。比起刚下车时的羞涩劲,她这时仿佛恨不得一步跨到家门口。
没错,她的家就在大岚街西八巷。她家是一间砖石结构的平房,的确有两个门,不过一个早已封死,一个则上着一把亮锃锃的铁锁。
“是叶华回来了吗?你爸爸出去了。”隔壁邻居大妈一眼认出了李叶华,“都长这么大了!也长得很好看。”
村干部告诉我们,前几天知道叶华回来,就提醒她爸爸在家里等着,可一转眼又不知去哪了。说着说着,叶华的爸爸回来了。不知是否特意为见女儿打扮的,叶华的爸爸穿得很体面,黑夹克衫、黑西裤,还戴着顶帽子。唯一脚上穿着双黑色的雨鞋,显得不是特别搭配。
智障父亲蜗居垃圾山临别送手串
父女相见,没有众人想象中的热泪盈眶、紧紧相拥的感人场面。两人面对面,有点不知道说啥。爸爸请女儿进家门。可是一推破旧不堪的木门,也只能推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而入的门缝。从门缝中,可以看到,小院子的空地中,垃圾山已堆一米多高。三只小狗在垃圾堆上狂吠。一阵恶臭扑鼻而来。
爸爸先进去了,李叶华趴在门外瞅了好久,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挤进到院子里。院子里到处是空玻璃瓶、易拉罐、纸皮、塑料袋,还有狗食,甚至狗屎,厨房和厕所共用一间。
“阿爸,怎么这么多垃圾,要赶快清走啊。”两人用大涌话讲着什么,她爸爸点着头,还从兜里颤巍巍掏出一个新手机,说是花了300 多元买的,以后可以给女儿打电话。
志愿者送来好多年货,米油、饼干、糖果,还有一床羊毛被。打开正屋的门,里面也堆满了各种“宝贝”,档次要比外面的好一些,大多是些破铜烂铁,衣服几乎堆到屋顶上。墙上挂着的两个钟坏了,指针停在一个位置上,但一本万年历清楚的翻在“22 号”这一天,他女儿要回家的这一天。
提着诸多年货,面对镜头,李叶华和爸爸一直笑着,叶华还一直比画着“V”。村干部说,住在这样的垃圾山中,他们也于心不忍,帮她爸爸清理过好几次,但他很快又捡回来堆满了,后来就不让进门,硬闯进去还被骂。
出到屋外。李叶华第一件事是,使劲剁脚,仔细拍打身上的红色羽绒服,“太臭啦,阿爸,你一定要清走垃圾啊。”这句话是李叶华见到爸爸后说得最多的一句。这时,她爸爸从兜里掏出一串木制的佛珠手串,仔细地为女儿戴上,并在女儿的手里塞了100元钱,然后望着女儿笑着。叶华显得高兴极了,看了又看,最后小心地放在了裤兜里。
短暂的相会后,李叶华要走了,她叮嘱爸爸的最后一句话依然是:“阿爸,要清走垃圾啊,要不我死也不回来看你了。”
长住颐老院的妈妈喊出“这是我的女”
见过爸爸后,叶华的脸上似乎看不到太多别离的忧伤,她依旧兴高采烈,因为马上又可以看到妈妈了。
与爸爸相比,52岁的妈妈伍凤琼看起来要苍老很多,她的情况比爸爸更糟,患有比较严重的精神疾病,因此五六年前被送到了颐老院。看到女儿,她拉住女儿的手,“这是我的女啊,我的女!”离别7 年,她竟然一眼认出了女儿。
同女儿一样,伍凤琼也笑得很开心,拉住女儿的手一起合影。她似乎还对穿黄衣服的志愿者情有独钟,主动跑到每个人的面前,挨个握手。也许不知道怎么表现内心的喜悦,像是要“献宝”一样,伍凤琼露出腕上的手表,李叶华也开心地把手腕上的电子表露出来,两人在一起比划着,开怀大笑。李叶华还把爸爸刚送的手串拿给妈妈看,妈妈一把抢了去,戴在手腕上玩。叶华以为妈妈要去,想拿回来,有志愿者说,不如送给妈妈了。叶华想了想,好象有些不舍,但还是听了大家的意见。可是,大家没想到的是,伍凤琼只是戴了一小会,就又取了下来,还给了叶华。
他们三口之间,也许没有办法用肢体语言或更亲密的话语来表达内心的那份牵挂和眷恋,但不经意中流露的小细节,让旁观者依然感受到内心流动着的那份亲情。
所有志愿者都被这样的小细节感动着。袁长征告诉记者,像这样的孩子,特校里还有几个。由于学校只负责孩子平日的起居,没时间没精力送他们回家。多亏了这些热心志愿者,出钱出物还出力,以后要多创造机会,让他们亲人能够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