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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非物质文化遗产系列之:山歌浪漫
发布时间:2008-08-25 来源:中山网
香山非物质文化遗产系列之
山歌浪漫
民歌手唱﹃白口莲﹄为新人祝福
荣叔(右一)与民歌手在五桂山切磋歌艺。
刘永荣希望这间屋子能变成客家文化展示室,现在差一个屋顶,因为钱不够。廖薇/摄
[传承人:刘永荣] "歌王"刘永荣。廖薇/摄
"非遗"辞典 白口莲山歌

    "哪里有客家人,哪里就有客家山歌。"在历史上有过六次大规模迁徙的客家人如今散布在华南地区乃至世界各地。追本溯源,聚居于五桂山一带的客家人来自明末清初和清咸丰末年到同治年间的嘉应州客家人的两次大规模迁徙。
    客家山歌是中山民歌中的第二大"流行歌曲",产生于五桂山区与沙田地区相邻的地方的白口莲是其中的一种,其内容主要围绕谈情说爱、生产生活、触景生情等主题。有采茶调、叹情、唱花、唱情、顺口溜等形式。它不仅传唱于五桂山镇的本地人中,在属于五桂山地区、东区长江村、南朗部分地区以及神湾、坦洲的部分村落也有流传。
    白口莲山歌则体现了客家文化与疍家文化的相互融合。它以客家口音的白话演唱沙田区咸水歌曲旋律音韵,但在衬词上与咸水歌有不同,如《唱花》中男歌手句前加唱"妹呀哩",但在咸水歌中却是加"好啊妹"。唱词一般为七句,上下两句构成一节。2007年,白口莲山歌被列入第二批广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项目,刘永荣为其代表性传承人。
    (整理自林凤群的《白口莲山歌》、甘建波《中山民俗与民间艺术》以及《五桂山镇志》)


白口莲山歌选登:《唱花》
    男:妹呀哩,乜呀花开喇叭样哩,啊妹呀啰。妹呀哩,滴滴哒滴哩喜气洋洋。
    女:兄呀哩。金瓜花开喇叭样,兄呀哩,金花呀开放啰喜气洋洋。
    《请问姓名》
    男:口字入门来填词,请问阿妹乜野姓名?
    女:木子塔埋系妹姓,女子合并系妹乃名。
    男:李好阿妹来耍乐,两人耍乐慢慢倾谈。
    女:咁好人情我都共耍乐,两人相好倾到天明。
    男:感谢阿妹情义好,你情比山高比水还长。
    女:小妹才疏兼学浅,你吟诗作对样样精明。



    在白口莲山歌传承人刘永荣(荣叔)家中,客厅的电视墙上正挂着一条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的绶带,左右墙壁挂满了书法与照片。他的书房设在二楼,里面摆满了关于白口莲山歌的歌集、资料与光盘,往窗户外望去,只见郁郁葱葱的五桂山,它的山清水秀,孕育了白口莲的婉转悠扬。浪漫的山歌曾如山花烂漫,遍布山区。
    靠着座椅,点上一支烟,荣叔开始讲述白口莲山歌的故事。这被他热爱了近七十年的山歌,既给他留下甜蜜的回忆,也给他晚年带来一些烦恼,但为了未了的心愿,他一直坚持着自己的责任。


一番对唱赢回老婆
    2006年年底,马槽村一户人家的婚礼呈现了一段别开生面的白口莲山歌对唱。
    在邻居家的婚礼举行前,除了献唱祝贺的荣叔,参加婚礼的主家新奶奶以及新娘子的外公、姨婆等也被鼓动唱起了白口莲山歌。结果,民歌手们兴致勃勃,原本计划半小时的助兴表演延长至一个多小时,一对新人的现代爱情故事听得来宾如痴如醉,差点“耽误”了后面的正事。
    关于白口莲山歌的产生,坊间也流传着一个浪漫的爱情传说。
    相传,在山区与沙田地区交界之地,相邻的客家山村与疍家沙田围村因土地与用水等问题引发了纷争,族群观念浓厚的客家人更是定下了“女不嫁沙田围,男不娶艇家妹”的乡规。一名捕鱼归来的客家山村后生不慎途中被蛇咬伤,晕倒在堤围上,恰逢一名疍家妹经过,善良的她不顾族约禁令、不避男女之嫌,将他背回家中,请蛇医父亲治疗。康复后的客家小伙常帮着疍家妹干农活,两人日久生情。劳动中,他们常以对唱互吐心声,因疍家妹听不懂客家山歌,他便用客家白话唱咸水歌的音调给她听。但两人的恋情终被山村客家族人发觉,未免遭棒打鸳鸯,这对情侣“私奔”至五桂山区安居,并将这种独特的山歌流传下来。
    当我询问起这段传说的可信度,荣叔笑了。其实,不管它是真是假,被当地人称为“姑姐情歌”的白口莲山歌始终离不开追逐自由的爱情。在旧社会,盲婚哑嫁酿造了不少人间悲剧,但流传于五桂山客家山村的白口莲山歌却给村里的青年男女提供了不少自由恋爱的机会。“许多上山砍柴割芒的村民,一上山便是放喉歌唱。”荣叔说,在葱郁的山林中,他们以歌声分担着彼此的忧与喜,“有时候唱得高兴,连草也忘记割了,就这么一直唱到天黑回家。”
    许多对男女以唱山歌的形式了解对方名字、是否婚配、喜好如何,从而相识相知、喜结连理,荣叔当年也是如此认识了妻子。在两人的婚礼上,接新娘的他也经历了一番对歌考验。“这方面我胸有成竹,她不够我来,还怕了我哩。我一直唱到她答不到为止,唯有收声(出来了)。”说起当时的“威水”,这位七、八岁便以高八度嗓音一鸣惊人的“歌王”笑得灿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月光下的情歌对唱会
    “妹呀哩,乜树开花蝴蝶样,妹呀哩开花尺二三呀长?”
    “兄呀哩,豆角开花蝴蝶样,兄呀哩,开花尺二三呀长。”
    当月亮爬上树梢,悠扬的《对花》回荡在五桂山间田野间。村边山头,吃过晚饭后的村民扎堆唱起了激情四溢的山歌,更有村民带上“抗日帽”,结伴跑到邻村对唱。荣叔说,带帽是为了预防下雨,有时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大家一路唱到天亮才回家。“当时大家兴趣浓厚,真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民歌盛行的解放初是荣叔最为怀念的美好时光。1950至1952年,五桂山区恢复了农业生产。土地改革让农民获得了自己的土地,积极性得到了极大的释放。1951年,五桂山的水稻迎来了建国后的第一个丰收年。耕地是自己的,时间也由自己掌握。荣叔回忆,那段时间活得“最自由”,耕完自家的几亩地,交足公粮,村民们还上山割芒砍柴添点副业收入,农闲时便唱歌,农历八月最盛,“上山割芒的人们唱得每个山面都是哇哇声。”
    荣叔个人认为,在众多客家山歌中,白口莲山歌尤为悠扬动听,感情充沛。山歌对唱不仅比试歌喉的婉转,也是应对急才与文化修养的较量。对唱时往往一男一女,但实际每方都有若干人组成,请文化程度高的村民为唱手做“军师”。荣叔说,客家山歌以情歌为主,其歌词原本并不涉及政治,主要是人文典故或自然花草,像《对花》、《问花》、《唱花》、《采茶歌》、《唱情》、《考智慧歌》等。然而,民歌的歌唱内容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随着农村的集体化,民歌的内容呈现人们对新生活的向往或政治宣传的色彩。
    建国初期的那段美好的时光很是短暂。接下来的“大跃进”、“四清运动”以及“文化大革命”中,民歌处境艰难,人民公社时,村民在统一的安排下终日忙碌,只在集中开会时学唱几首公社歌;因为民歌谈情说爱,更是在“四清”中被列为扫黄对象而被禁唱,人们改唱革命歌曲;回想“文革”期间,村民的精神生活似乎只有八部样板戏的印象。直到文革后期,喜欢白口莲山歌的生产队队长带着他们去巡演,以唱山歌的形式宣传政策,那久违的曲调才重新回到荣叔他们的嘴边。

组织曲艺社一周唱两晚
    改革开放初期,荣叔为谋生去了澳门,但乡音难改。空闲时,他便相约一群客家老乡唱白口莲山歌,在歌声中重游思念中的家乡,并用录音带录制了近百首白口莲山歌,可惜,因为时间较长,那些录音带现在一个也听不了了,但荣叔依然存着。
    上世纪九十年代,离家多年的荣叔重归故里。他用外出打工赚来的钱盖了一栋新房,打算在老家安度晚年,在五桂山下继续唱他喜欢的山歌。
    “随着社会的变化,一切都变化了。”荣叔说。然而,变化有喜,也有忧。
    荣叔说,早在十多年前,当年的五桂山镇就曾希望组织山歌对唱大赛,重现民歌盛况。无奈因为人才匮乏,至今仍未搞成。山歌歌词靠即兴创作,现在的歌词加入许多新内容,很多山歌老手也觉得心中没底,害怕对不上时有失颜面。
    当年与荣叔一起录音的民歌手万润好不幸中年早逝,村里在世的山歌老手已不多了,年轻人却少有兴趣。荣叔寻思,为了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客家山歌也需考虑现代人的审美观,比如在喜庆之日,将悲情的唱腔柔化为悦耳动听的表达。
    民歌盛行时,唱山歌不需事先排练,因为绝大部分村民都懂得唱、时时唱,现在,为了将这动人的歌声传唱下去,荣叔与当地的十几名文艺爱好者自发组织起一个曲艺社,每个星期坚持两晚培训,成员大多数是三十多岁的家庭主妇,也包括一些她们的子女。尽管村民都烧起了石油气、用上了电磁炉,再不用上山砍柴芒草,隔山对唱情歌已成往事,但月下的歌声依然不时回荡在小村上空,只是农田不在,新居林立。
 
   

□后记

没有屋顶的曲艺社

  “我都七十四了,如果我们这辈人过去了,它恐怕就失传了。”
    荣叔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完成白口莲山歌的传承使命。他不懂如何记谱,便一句一句唱给徒弟听;为了发扬客家文化,他自己掏钱印剧本、录制音带,培训学员演唱其自创的客家山歌婚嫁剧。为了让曲艺社能有一个固定的公共活动场地,更好地培训白口莲山歌,荣叔除了自掏腰包,还四处奔走,寻求群众、企业与港澳同胞的支持,只是,来自民间的赞助尚不足以实现他的夙愿。
    在两棵高大的樟树下,一间简陋的砖房已经建起,屋前还有一个七十多平方米的小舞台,但砖房没有屋顶,三扇窗户和一个门依然空着,屋内一地树叶。荣叔说,早在一个月前便有媒体报道了此事,但情况至今没有任何进展。“上面很重视我们发展客家文化,我准备在此做个客家文化展示室。”荣叔说,他的要求不高,如果做不成水泥的,铁皮顶也可以的,只想有个地方方便大家集中培训,可是,“现在就差一万多元钱。”
    “搞到现在都没法收场,最失败就是这点。”荣叔一脸懊恼。
 


来源:中山商报 2008-08-25 B1  作者:文/记者 廖薇 图片 由中山群艺馆提供(除署名外)